【鬼怪】番外——前世的情与罪。

这是个悲剧。









我很少写BE。









慎看。














—那就开始吧—


蔺晨如愿随军上了战场,陪着挚友走完最后一程,可这个决定却改变了所有人的命运,梅长苏感激他的相伴,但却忽略了萧景琰的感情,那个人已经将蔺晨爱到了骨子里,现在要他放手,太难。

行军出发前,萧景琰将虎符交给梅长苏,冰冷的墨玉握在手里,让梅长苏觉得激感动又心酸,那曾经是林燮的随身之物,无上的荣光和军中最高的地位,那个曾经自己仰慕的至亲,如今已经只剩下了牌位。

萧景琰给了梅长苏虎符,本是希望对方也能给自己一个承诺,会将蔺晨原样送回金陵,但他没有,他只看见了鲜血淋漓的战场和战旗不倒的胜利之姿,并且坚定的看着萧景琰说:“我定会大胜!”

是啊,在他眼里,只有胜利才是第一位,最重要的永远是结局,战争的胜利,复仇的胜利,和自己的胜利。

再无其他可言了吧。

萧景琰硬生生将到了嘴边的恳求咽下肚,点点头,离开了苏宅。



行至门前,蔺晨叫住了他,递给他自己的随身玉扇说:“我会带着长苏平安回来的,等我。”

春日最灿烂的桃花都不及他的眼美,萧景琰多想抱住他,求他别去,别去那个刀剑无眼的虎穴。

蔺晨轻柔的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像安抚一个孩子一样说:“别怕,我在。”

可你就要离开我了。


萧景琰抬眼看着苏宅的屋顶,他感激小殊能活在这个世上,也感激梅长苏能将蔺晨带到自己的生命里,但他不能接受的是,给予之后的无情虐夺。

你又要走了吗?小殊。

你又要带走我的蔺晨了吗?梅长苏。



御书房内,萧景琰捏着蔺晨的玉扇,拇指细细磨蹭青色扇坠,最后招来列战英,让他挑了十个亲信随军出行,暗中保护蔺晨。

列战英问,可需要再派些人保护苏先生。

萧景琰说,不用。



三军出关,穆霓凰拉着梅长苏的手说,等你回了,我便嫁你可好?

梅长苏点头,送上家传的玉珏,那便是最好承诺。



战场如同炼狱,妖魔鬼怪各显神通,蔺晨潇洒江湖却一身功夫,胡得住梅长苏和自己,飞流更不在话下,可当对方要求两军战将上前单挑时,却怎么也没拦住梅长苏。

那个人骨子里就是个将军。

胜虽胜,病却更重了,蔺晨束手无策只好建议先回金陵,但梅长苏不答应,必须要胜利。

是啊,胜利在你眼里当真比性命更重呢。


蔺晨当晚吹响玉笛,站在边塞的土坡上看着夜色朦胧,忽而有些想念身在金陵的萧景琰了,他想着,回去后,便一直留在那人身边罢,再也不离开了。

战况逐渐白热化,大俞也是豁出去了往死里打,但大梁占据了有利地形,一直未攻下,便在当晚佯装撤退,修整军队做出第二日离开的假象,让守城大梁军队放松了戒备。第二日派遣十三名死士潜入大梁军中杀害梅长苏,但到了大营才发现,梅长苏比他们早一步想到这个办法,背着蔺晨带足暗卫趁着夜色埋伏在了大俞军队附近,清晨时分,手刃大俞大将。

蔺晨与萧景琰派来的暗卫合力射杀大俞死士后准备去寻梅长苏,可到了城门,却看见他已经拎着敌军大将的头颅凯旋而归。

真是又气又恼啊!

蔺晨跃身上前准备揍他,却发现他们身后跟着两个异色瞳孔的俘虏,啊,那是幻觉吗?怎么这么像琅琊刺客排行榜上的双生子?

蔺晨护了梅长苏一剑,也将那两人给揪了出来。

飞流劈下一掌,挡住了另一个人对他苏哥哥的攻击,却没护住晨哥哥,那个孩子第一次觉得愧疚,因为蔺晨待他那般好。

蔺晨失去意识前,映入眼帘的是从暗处杀像梅长苏的死士,和飞流稚嫩的哭喊声,还有那挡住自己视线的手臂。

萧景琰的暗卫豁出命了才完成主子的任务,护住了蔺晨,却只剩下一人。

他放飞苍鹰送信回了金陵。

蔺晨重伤,梅长苏阵亡,以歼灭敌军,不日凯旋。



萧景琰看见此信时尚在犹豫自己的决定,但看见后才发现真的做对了,起码蔺晨还活着。

萧景琰拿起梅长苏留给自己的信,交给静妃劝她节哀,因为梅长苏早就准备死在战场上,却陪他的父亲和赤焰,他是那般任性妄为,甚至瞒住了所有人,包括蔺晨和穆霓凰。

静妃看着信落泪,抬头看着萧景琰问,你不伤心吗?

萧景琰说自己已贵为储君,不能在随意落泪,心肠软便难以坐阵后方。

静妃点点头,只觉得儿子会在心里哭。



萧景琰回了御书房,痴痴看着那把玉扇问列战英,为何我现在满心欢喜只想见到那人?我已经变得这般铁石心肠了吗?明明小殊刚死,我却没有半丝忧伤。

列战英不知如何回答,只说:“既然战死是苏先生的意愿,那殿下又能如何?”

是啊,难道我求他别去,他就不去了?

萧景琰冷笑,这么多年自己有几次能劝得住过林殊吗?

静妃替他选的太子妃还候在门外,但他现在眼里和心里却只有玉扇的主人。



蔺晨在摇摇晃晃中醒来,看见身旁的飞流后,默默接受了梅长苏战死的消息,不免觉得自己可笑,费尽心思替他尝百草,寻冰续,制丹炼药求天问地希望他能多活两年,可现在呢?那人却背着自己冲向敌营刀口,带着笑容死在自己眼前。

梅长苏,你好狠的心呐。

飞流见蔺晨又哭又笑,吓得手足无措,只好趴在他身上安慰说,晨哥哥别怕,有飞流在,没人能伤害你。

护不住苏哥哥了,起码现在要护住晨哥哥吧。

飞流闭上眼,睡在了蔺晨身边,醒来时,已经身处皇宫内院,四处都不见蔺晨有些心慌,他飞檐走壁寻了好久才看见守在门前的列战英,问及蔺晨后却被支支吾吾带去了静妃处,说有好吃的。

列战英说蔺先生在和殿下议事,而此刻萧景琰已经脱光了蔺晨的衣服在查看伤口,大大小小的刀痕擦伤和那处腹部箭伤,他知道那是替梅长苏挡的,只得叹口气问:“疼吗?”

蔺晨点点头,疼。

萧景琰以为是自己碰疼了对方,赶忙撤了手,却被蔺晨忽然抓住按在胸前,说,这里疼。

然后蔺晨垂下了眼眸,泪水顺着脸颊花落,晶莹剔透打湿了睫毛,抿嘴苦笑说,原来梅长苏一心求死,只有自己像个傻子似的想保他的命。

萧景琰轻轻抱住蔺晨,让他放肆在怀里哭了一夜。



第二日,蔺晨便住进了靖王府,那里面都是萧景琰的人,只准许飞流出入,任何闲杂人等都不准靠近半米以内,堪比皇宫重地的防守。

萧景琰除了在宫中批阅奏折,其他时间基本都留给了蔺晨,去靖王府可比去芷萝宫和太子府勤多了。

蔺晨似乎进入了自暴自弃的状态,昏天黑地的赖在床上和萧景琰厮混,就连原本半个月能愈合的伤口也拖到了两个月。

琅琊阁派去的人都被挡在了门外,最后老阁主也坐不住了,前去金陵心事问罪,问梁帝为何圈禁蔺晨,而对方却恭恭敬敬作揖,求老阁主割爱,成全自己和蔺晨。


到了靖王府,蔺晨穿着松垮的衣物见了自己的父亲,丝毫不掩饰身上的欢爱痕迹,意料之中,迎来了一个巴掌和一句“恬不知耻,伤风败俗,有辱家门”。

萧景琰想上前解释,却被蔺晨一个眼神制止,而后他扬起头捂着被打的脸问自己的父亲,你可把我当过儿子?你当初命我随军出征保护梅长苏的时候怎么不多问一句我愿不愿意。

萧景琰傻了,他怒目看向老阁主,对方却无动于衷,吃惊的问,难道你不愿意帮他?

蔺晨此时笑得比哭还难看,眼泪早已落下,他说,不愿意。

萧景琰派禁军送走了老阁主,送了他一句“珍重”。


蔺晨重新缩回了暖和的被窝里,直到萧景琰回府后将他从床上捞起来在他脸上上药,才总算睁开红肿的眼睛,他看着萧景琰说:“我是不是很自私?”

不想去帮梅长苏,因为他在骗自己。

不想离开金陵,因为舍不得你。

不想背负琅琊阁和家族,因为放不下你。

萧景琰当然知道这些,所以点点头,回答说:“自私,但我有何尝不是如此。”

不想派人保护梅长苏,因为林殊一心求死。

不想面对太子妃,因为已经心有所属。

不想那么早继承皇位,因为贪恋此时和你在一起的时光。

人本如此,何谈自私。

飞流在门口目睹了一切,他坐在门口台阶上把玩手里的木娃娃,看到站在跟前的庭生弟弟说:“我也和晨哥哥一样留在金陵赔你可好?”

“好。”庭生笑着回答。

当晚,飞流离开了江左盟,随蔺晨住进了靖王府。



静妃知晓萧景琰软禁蔺晨一事后火上心头斥责了儿子,但眼前的萧景琰似乎已经变成了自己不认识的人,也已经站到了自己触手不及的位置。

太子妃的母家柳氏在朝堂上参了蔺晨一本,说他蛊惑圣心,罪可当诛,可萧景琰却透过玉冠的珠帘瞥了年迈的柳尚书一眼说:“吾不喜柳氏,爱卿又当如何?”

萧景琰如今贵为天子,已经知道如何振聋发聩,一语定乾坤,柳氏又能如何?

称她柳氏,难道指的不是柳家全族吗?

之后再无人敢过问圣上私事 即便太子妃修书回家寻求帮助,尚书大人也只会悄悄将信烧毁,装作看不见听不见。

牺牲一个女子保全一族,够划算了,不能贪心啊。

柳尚书三朝为官,这种道理再清楚不过了吧。



穆霓凰回金陵后强行住进了林府,要为夫君守灵,萧景琰也就随了她,毕竟穆青已经继承穆王府,平定了云南。

穆霓凰想见蔺晨,却被拦在了府门外,她通过飞流交给蔺晨一封信,希望对方与之一会。

七日后,蔺晨换了白色简装出现在日光下,长久不见光的皮肤显得更加白皙,发色如墨未曾束起,脸上没有半分表情,只是点点头坐在了穆霓凰对面。

穆霓凰问及林殊,蔺晨说自己只认识梅长苏。

穆霓凰问及梅长苏,蔺晨只说真心错付。

蔺晨离开茶馆包厢后,穆霓凰在那里做了许久,默默流泪。

梅长苏骗了蔺晨,而林殊骗了穆霓凰。


蔺晨刚走到一半,就见萧景琰风尘仆仆的骑马来巡,一副惊弓之鸟的面色,生怕蔺晨悄悄离开了自己。

回到府中,飞流又被遣出了蔺晨卧室,足足三天都没见开门,当然,梁帝也三天没有上朝。

仅此一遭,已经让萧景琰后怕,他顾不得他人眼光,将蔺晨接到了宫中居住,住进了养居殿。

萧景琰如今的朝臣都比不上当年的梅长苏,时而会为了治国之策争论不休,而最后做决断时,也让他头疼不以。

一日蔺晨主动示好,萧景琰却黑着眼圈苦笑说明天要议事,今晚得看奏折。

蔺晨笑着答应回了床上,一觉醒来却发现萧景琰还未睡下,眼见天色蒙蒙亮,有些心疼,便上前夺过奏章写了几笔搁在按几上,说,先睡觉。

萧景琰实在是困了,沾床就睡,一直到君臣议事前半刻钟才醒,慌忙翻开奏章却发现已经写了退制之法,工工整整的,是蔺晨的笔迹。

他回到床上搂着蔺晨,盒盒直笑,说时间尚早,再赖一会儿。



渐渐的,在蔺晨的暗中帮扶下萧景琰变得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没人再敢在他面前替他不待见的事儿,包括皇嗣。

静妃一日叫来皇帝说,太子妃需要一个孩子。

萧景琰品了一口清茶,点点头,说,但朕不需要。

静妃气急了指着养居殿方向问,是不是因为蔺晨。

萧景琰睁开一双鹿眼,回了一个字,是。

“你疯了不成?难道你要为了一个男子让皇室绝后?!”

“母妃急什么,不是还有庭生吗?”

“对,是有庭生,但哀家也想要亲孙子!”

“那就只能恕儿子不孝了。”

静妃上前就是一巴掌,以为能打醒萧景琰,可对方却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说:“啊,原来当年老阁主是为了这个打蔺晨啊。”

不等静妃回过神,梁帝已经挥袖而去摆驾养居殿。

蔺晨此刻尚在和飞流逗猫,一抬头却发现萧景琰穿着皇袍,被打肿了半边脸,脸上却挂着微笑扑向自己。

蔺晨以为,萧景琰终于被政务逼疯了。

飞流抱着小奶猫站在一旁看啥了眼,看着身后的庭生弟弟说:“水牛他傻了,你别学他啊。”

不远处蹲在池边喂鲤鱼的庭生尴尬的挠挠头,红着脸向飞流点点头,算是勉强答应了。



萧景琰为了蔺晨三年都没有去后宫,就连太后都说不动他,因为他第三年立了萧庭生为储君,赐了萧景禹的府邸给庭生,另外还送了两处大宅。

如此这般,再也无人敢说话了,毕竟萧庭生名正言顺,贤王之后,皇家血脉,担得起大梁重任。

静妃无奈叹气想,也只能盼着庭生给萧家开枝散叶咯,还是跳过孙辈,直接等重孙罢。



风云再起时,正是穆霓凰再次入金陵时,他当年见完蔺晨便回了云南,而这次回来,却已经变了一个人般,将萧景琰恨入了骨。

也许是受人蛊惑,亦或者最终逃不过心中魔障,穆霓凰去见了一个人,太子妃,萧景琰名义上的正宫皇后。

太子妃的乳娘是滑族,但又有谁知道她为何甘愿做梁人的乳娘?

大家都知道玲珑和萧选有一子,却不知璇玑和夏江还有一女。

当乳娘被斩首之前,柳氏悄悄见过她,并保证自己将继续活下去,生出足以吞并大梁的太子,复兴滑族大业。

柳氏借着乳娘的落网俘获了静妃的欢心,却想到自己的美貌从未入过萧景琰的眼,那个人眼里只有琅琊阁的少主。

小时候,柳氏偷偷入过生母的机关暗室,瞧见过那个曾将江湖和朝堂玩弄于鼓掌的人,那是蔺晨父亲的画像。

那时候,柳氏曾感叹,天下间怎会有如此美丽之人。

如今偷偷去养居殿瞧了一眼,果然龙生龙,凤生凤啊。

柳氏放弃了萧景琰的爱,却怎么也想为滑族争取一下,所以她哭着求了太后,说自己只求一个孩子便可,不求恩宠。

可谁知萧景琰会如此深情厚意,脸一眼都不允她。

一天夜里,柳氏从梦中惊醒,发现母亲的亡魂来寻她,求她至少报复一下大梁皇室,哪怕一丝也好。

柳氏攥紧被单,浑身冷汗,最终她哭着问自己,为何要出生于世,为何要做滑族公主的女儿。



萧景琰很满足于现状,白日里和朝臣议事,闲暇时间可以教庭生骑射,晚间陪飞流吃点心捉鱼,夜间和蔺晨在被窝里厮缠绵。

萧景琰曾问蔺晨,自己这样算不算昏君。

蔺晨冷淡的撩起头发露出白皙的脖颈,上面布满了吻痕和牙印,他皱着眉头嘶了一声,瞪着萧景琰说,你是个暴君。

萧景琰不以为然,将他拉进怀里吻了吻,咧嘴笑着说,无妨,有你相伴,足以。



三日后,穆霓凰去见了萧庭生,隔天便传出太子要造反的谣言,萧庭生当众发誓说这是污蔑,然后直指穆霓凰陷害自己,众人惊恐,却大多数选择相信了拼死杀敌的女将军。

萧景琰选择了相信萧庭生,却莫名让朝中的波澜再起,又开始有人提议皇嗣问题,逼着萧景琰和皇后诞下皇子稳固江山。

萧庭生本无意继承皇位,所以选择了沉默。

萧景琰厌烦了无休无止的争论和逼迫,斥责了众臣,拂袖而去。

回到养居殿,萧景琰撞见柳氏跪在蔺晨面前,以为出了什么事,上前一听却发现是她在求蔺晨,施舍一个孩子。

蔺晨面色发青看着到了门口的萧景琰,示意柳氏先行离开。

柳氏哭花脸,低头绕过萧景琰,跑出了殿门。

萧景琰一把扶住蔺晨,发现他浑身颤抖,不明所以,关切的问怎么回事。

蔺晨片刻后说了几个字,放我出宫。

萧景琰以为这是在说笑,并不当真,但当晚蔺晨却不断重复这四个字,再无其他对话,像是不得到回答便不停一般。

萧景琰将他压在床上近乎施暴的侵犯,最后俯下身去吻了他的额头,对昏睡的蔺晨说,一辈子也别想离开我。

第二日蔺晨开始魂不守舍,就连飞流叫他,他也全然未知。



最近皇嗣问题吵得愈加火热,萧景琰更是不想上朝了,他便准备带着蔺晨去行宫散心,可没想到刚入行宫就传来萧庭生占据皇宫要造反的消息,更是有刺客前来行刺,口口声声说着奉萧庭生之命而来。

蔺晨知晓这事有诈,却也为时已晚,他的飞流已经遵从梅长苏的遗嘱,前去铲除祸端。

飞流到了禹王府,看见萧庭生倒在血泊中时,整个人都愤怒了,他本想来劝弟弟停手,这样就不用听他苏哥哥的鬼话杀人了,可现在看来,谋反一事本就是骗局,是陷阱。

柳氏拿着利刃转头看了一眼飞流,纳闷的问:“怎么是你?”

飞流被愤怒蒙蔽了双眼,没有感觉到身后砍过来的利刃,重伤倒地,他看着眼前的敌人,只恨自己太不能,没有保住萧庭生。

他多希望自己能救出萧庭生一起回去,扑到蔺晨怀里说:我们回来了。



萧景琰的禁军和守城军齐齐攻下大殿,可面对他们的确实血淋淋的伪装,柳氏哭着说萧庭生要杀自己,是飞流赶到后两人厮杀,同归于尽的。

这种结果要蔺晨如何接受?

蔺晨一反常态的拿起剑指向柳氏,恨不得杀了他,而在场所有人都无法理解他的行为,包括萧景琰。

在萧景琰拦住蔺晨的时候,蔺晨就知道,自己输了,他狠狠将剑弃于大殿,抱起飞流的尸体飞出了皇宫,而他能去的地方,整个金陵也只有苏宅了吧。

他抱着飞流的尸首坐在早已破落的苏宅石阶上,柔声的承诺说:“哥哥带你回家,回琅琊阁。”

不等蔺晨再次起身,萧景琰已经派禁军包围了苏宅,软禁了他,贵为天子的梁帝太害怕爱人离开自己,如今就算不择手段,也是不准备放手了。


蔺晨孤立无援之被囚禁了三个月,飞流的尸体也被暂时葬在了苏宅后院,可正当他心中郁结之时,宫中传出柳氏有喜的消息,这无疑是晴天霹雳。

萧景琰三个月没来看自己,原来已经另有新欢,选择了和女人诞下皇嗣,原来这次又是自己一厢情愿,真心错付吗?

蔺晨坐在飞流的墓前痴痴看着夜空,试问,自己还有什么活在世上的理由呢?还有什么留恋吗?

他去梅长苏的屋里寻剑时,发现密道重新被打开了,门口站着穆霓凰,她同情的看着蔺晨,将宫中密报交给他,说:“你快走吧,回琅琊阁,说不定还能见你父亲最后一面……”

“你什么意思?”

穆霓凰暗下眸子将剑塞给蔺晨说,萧景琰已经派禁军前去歼灭琅琊阁,为的是让蔺晨无处可去。

他竟如此狠决??!

蔺晨眼前一黑,差点跌坐在地上,他捂着半边脸不时闷笑,连一滴泪都流不出了吗?

与穆霓凰擦身而过时,蔺晨小声说:“别恨萧景琰,也别怨自己。”

穆霓凰瞪大了双眼转身看着蔺晨消失在密道里的身影,忽然觉得心里被掏空了,眼泪止不住的向下滑,她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会被心魔打败,为什么会受小人蛊惑而去伤害一直默默帮助自己和林殊的恩人?

她后悔了,她快马加鞭准备追上蔺晨,告诉他萧景琰没有辜负他,只是被柳氏下药而已,还要告诉他,自己不是故意害的萧庭生和飞流,也不是有意要逼死你。

蔺晨,求你千万别伤害自己,不然我有什么脸去见林殊哥哥。



萧景琰在得知禁军接到假圣旨去了琅琊阁后终于意识到,这一次次“意外”都是有人策划的,再回想起当天大殿上蔺晨目怒凶光要杀了柳氏的情形,他彻底想通了。

来到后宫,不顾太后阻难,欲提剑杀了柳氏,而对方正摸着微微隆起的肚子说:“就算你杀了我,他也回不来了。”

静妃聪慧果然,此刻也意识到失态的不寻常,但她如今已经失去庭生,更不想再失去亲孙子了,所以他建议先将柳氏软禁。

就在萧景琰犹豫的时刻,列战英慌忙来报,说蔺晨通过苏宅密道,逃了。

柳氏一听忽然大笑,瞪着萧景琰问:“陛下您说,如果蔺晨看见禁军踏平琅琊阁,还会不会回到你身边啊!??”

不等萧景琰发火,静妃已经狠狠抽了她一巴掌,之后命人将她打入冷宫,生下皇子之后立即处死。

萧景琰看着气的浑身发抖的母亲,一时也不知如何安慰,到了这一步,如果她还猜不到陷害萧庭生的人是谁,就太蠢了。

萧景琰丢下静妃骑马去追蔺晨,策马飞奔赶到琅琊山脚下时,看见山间飘来徐徐青烟,而禁军已经从山上缓缓而下,看见君主时一脸莫名,拿出圣旨交给萧景琰说任务已经完成,毁了琅琊阁。

萧景琰看着自己的玉玺红印,恨透了自己,竟然被柳氏钻了孔子。

他命禁军全数在山脚下驻军,自行上了琅琊阁,一路上都是尸体,一些还是自己认识的小童,以前在蔺晨身旁瞧过几次,他无法面对那些死不瞑目的孩子和侍从,闭着眼睛埋头推开了破损的大门。


他的蔺晨依旧一身白衣站在正中央,可他背对自己,脚边躺着他父亲的尸体,萧景琰想上前一步解释,却听见蔺晨的呵斥:“你还想怎么样?!非要逼死我吗?萧景琰!”

萧景琰多想解释自己是无辜的,是柳氏陷害,是假传圣旨,是自己是无辜的……话到嘴边,萧景琰才认识到,这一切终究都和自己脱不了干系,最终他沉默了。

这种沉默就像是冰刃寒霜,彻底让蔺晨失去了活下去的欲望,从腰间抽出穆霓凰给的佩剑含泪自刎而死,致死,未正眼瞧过萧景琰。

还来不及反应,蔺晨已经倒在了萧景琰眼前,缓缓滑落了身躯如同濒死的天鹅,优雅而凄凉。

蔺晨白色的长袍渐渐染成了赤色,萧景琰抱住他时,他已经合上了眼。

萧景琰发了疯一样捂住他的脖子试图止血,眼泪不争气的滴在血泊里,他多多后悔刚刚没有解释清楚,没有上前抱住蔺晨,那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而现在,说什么都迟了。

迟迟赶来的穆霓凰站在萧景琰身后目睹了这一幕,双腿一软跌坐在地上,心里一万个后悔和自责,最终她还是因为自己的愚蠢伤害了最无辜的蔺晨。但当她看见萧景琰惊慌失措痛哭流涕的时候忍不住笑了,混着她的泪水,站起身,看着不远处的萧景琰,问:“现在陛下你体会到我当年的感受了吧?眼前的心爱之人死去却无能为力,看着他去求死,是不是觉得自己很无能。”

萧景琰吃惊的抬头望向穆霓凰,只觉得眼前这女人已经不是小时候的霓凰妹妹,变成了一个面目可憎的歹毒女人。

穆霓凰止住了笑容,只剩下满脸的泪痕,忽然正色说:“柳氏是滑族,她告诉我你知道林殊一心求死还派他去前线,是你害的他。”

萧景琰不可置信的听着穆霓凰的话,双手抱着蔺晨的尸体在不停颤抖,不知是怕,还是恨的。

穆霓凰看了看冲上云霄的青烟,说:“我为我的所作所为道歉,但不是对你,是对蔺晨,我不该为了报复你而去伤害他,明明他是最无辜的一个,你可以要我的命,我无怨无悔,愿意为蔺晨陪葬。”

萧景琰不再看穆霓凰,低下头轻轻抚摸蔺晨的脸说:“还记得你出征前对我说的话吗?你说你会回来,所以我等你,这辈子不行 就下辈子,我一直等你,好不好?”

萧景琰命令禁军灭了琅琊阁的火,亲手将蔺晨安葬在琅琊山深处,那里鸟语花香,无人惊扰,这样便只有他知道蔺晨藏在哪。



回金陵后,萧景琰释放了穆霓凰,让她带着飞流的骨灰回了琅琊阁,安置在后院的梅长苏墓旁,直到这时,穆霓凰才知道梅长苏的死已然是定局,怨不得任何人。

萧景琰一反常态让柳氏生下皇子,在对方以为自己终于能母凭子贵恢复滑族大业时,萧景琰当着众朝臣的面说皇子谋反,柳氏谋逆,当诛九族。

而那时,皇子刚满周岁,何来谋逆?

朝中不明实情的人想趁机为未来天子求情,毕竟萧景琰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他们以为虎毒不食子也同样适用于萧景琰,结果都被免职罢官,杀的也有,多为柳氏亲信,而柳尚书跪求饶恕全族时,萧景琰更是直言柳氏藏匿滑族之罪,最终灭了全族,一人未留。

静妃听闻此时后只能摇摇头,装作听不见 也装作从没有过这个孙子。

柳氏披头散发抱着怀中哭啼儿子,面前站着提剑来杀她的萧景琰,她满眼血泪骂道:“你如何这般狠心!这可是你亲儿子!”

“朕从来都没当滑族的孽种是儿子。”

“萧景琰!你怎么比萧选还狠心!!”

“因为我不是他,也不想成为他。”

萧景琰一剑毙命,砍下了柳氏的头颅,她怀里的儿子也被一剑刺死。

萧景琰将剑丢在地上,出门是擦了擦溅到手掌的鲜血,问守在一旁的列战英:“你可觉得朕残忍。”

列战英沉默不语,跪在了萧景琰跟前,磕头说:“陛下,臣只求您别再伤心,斯人已逝,也该放下了……”

“朕放不下,也不准备放下。”萧景琰将沾血的手帕丢给列战英,快步离去。



第二年,萧景琰招来了已故皇兄萧景煊的三个儿女,放在身边扶养,立了长子为储,两个女儿为公主,之后下旨再也不准提起皇嗣一事。

大梁多年盛世,百姓安康,萧景琰尽心尽责做完了自己这辈子的任务,临死前对皇子公主说:“以后的大梁,是好是坏,是存是亡,都看你们自己了,和朕已经没有关系了,再也没有关系了。”



萧景琰的皇陵修的并不奢华,但选址好,入口机关也多,但内室却没有任何宝物,多为笔墨纸砚书籍之类,都是他从琅琊阁灰烬中扒出来的。

列战英曾经去修建皇陵的地方瞧过,看了之后只觉得自家主子这是在给蔺晨做陪葬的啊。

萧景琰逝后,带进棺木的只有一副玉扇和一枚银耳扣。




神明有的时候很善良。

他化作一直金银剔透的蝴蝶穿过琅琊阁秘境,落在蔺晨身旁,对着如同入睡的蔺晨说:“傻孩子,我给了你生命,为何要这么作贱自己?你不知道在我这,自杀是死罪吗?我是不会原谅你的,你就变成鬼怪在世间飘零一辈子吧。”

忽而一滴山间露水滴落在蔺晨眼睑,滑至睫毛,似是垂泪。

神明心软了。

“罢了罢了,让你忘了前世的记忆吧,别哭了。”

第二滴水珠落在同一个地方,汇聚集中成了泪,沿着脸颊向下滑。

“别哭了,给你配个比萧景琰好漂亮的新娘可好?”

第三滴。

“可以了可以了,我会呆在你身边保护你的,没人伤的了你。”

第四滴。

“知足吧你!”

第五滴。

“……”

第六滴。

“…………”神明抬起头,发现顺着岩石上滴落的水珠,愤然扇扇翅膀飞离了蔺晨。

“神善被人欺啊……”






皇陵被封上后,一个红衣女人如果鬼魅出现在萧景琰棺木旁,单手揭开千斤石棺,挥了挥衣袖,将年迈苍老的萧景琰恢复到了青年时期,她趴在棺沿笑着说:“喲,长的真不错,可惜咯。”

萧景琰蓦然睁开双眼,瞪着那女子,不可置信的起身张望,再,当看到自己细长入葱的手时,吃惊的问:“我是在做梦吗?”

女子摇摇头,拿出一张白纸交给萧景琰说:“签了吧,这是契约,从现在开始你要给我打工了,一直做阴间使者。”

“为什么?”

“因为你惹怒了神明。”

“神明?”

“准确的来说,是蔺晨的死惹怒了他。”

“?!!!”许久未听到蔺晨这个名字了,萧景琰翻找身边的陪葬品,幸好,幸好还在。

他攥紧银耳扣和玉扇看向女子,点点头答应了,只要能让他活下去做什么都行,因为他要等蔺晨回来。

女子似乎读懂了他的思想,让他跟着自己进入凭空变出的红色门扉时,说:“你等不到他的,因为他不会来找你,你只能自己去找他。”

萧景琰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开始了他的下一个旅程,这一找,便是九百年。





九百年后,萧景琰密封的皇陵被撬开一条缝,一个年轻的盗墓贼走到萧景琰陵墓内室发现并没有金银珠宝,只有腐烂的书籍和木制品,檀香散发出香味,香樟被搁在一旁,烟台已经落了灰尘,桌椅已经脆的如同纸张。

身后跟着的同僚翻遍了整个内室,大骂白费功夫掘了个无名墓,嚷着要走。

年轻的盗贼点点头跟着出了墓室,回头一看叹息说:“可惜了,本以为位于龙脉会是个皇陵,没想到是用来陪葬的子陵。”

同僚耐不住性子上前拽他走,嘴里还嘟囔着说:“胡八一你能不能好了?死乞白赖要来挖这个,结果可好!白费功夫!真是被你气死了!”

“抱歉抱歉,这次对不住,回头我请客,咱们搓一顿去!”

说着,一行三人原路离开了陵墓,不知出于什么原因,胡八一拿走了一个破旧的画卷,说自己不能白跑一趟,总要留个纪念。

那个画卷里,白衣男子玉面桃花,长发披肩,戴着银耳扣。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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