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火【九】
陈亦度很久没有睡过自家以外的床铺了，而此刻他睡在凌远的床上，把玩着手机，调成自拍模式，将脸颊凑近熟睡的凌远，摆了个姿势“咔嚓”一声给了个自拍，顺手弄了个群发。
陈亦度躺在床头，靠在凌远肩上，望着雪白的天花板，笑的花枝乱颤，最终嘲笑了凌远，被他白了一眼，撒娇似的推开他，让他离自己远点。
凌远费力撑起身子，头发凌乱望了一眼正在傻笑的陈亦度，好奇的问“你在笑什么？”
“啊？没有，我只是开心罢了。”
“你在开心什么？”
“睡了你啊！”
“……”
凌远重重翻了一个白眼，试图下床，却被陈亦度一把搂住腰，汕汕的说“你歇着把别下床，你要什么我去给你拿？”
“那你去给我倒杯水……”
“好嘞～”
陈亦度利索的翻身下床，完全没瞧见身后的凌远已经吓白了脸，伸手大吼“你给我先把衣服穿上！起码穿个内裤吧！？？”
幸好凌远的家楼层高，放眼望去都是矮点的楼宇，不然陈亦度这副德行陪对楼的居民看见，肯定被当成暴露狂去报警啊！
凌远小心翼翼给自己套上睡袍，起身走到客厅，对着厨房说“你在家里也这样？这么……开放？”
“没有，只有特别放松的时候才会这样，再说我也不算开放啊，你昨晚不是更开放？！”
“额……”
“没关系，我喜欢！！”
陈亦度转身递给凌远一杯水，挺直腰板站到凌远面前，露出自信的微笑说“我相信你和我在一起，会过的比以前都自由快活。”
“……”凌远沉默不语，抿嘴而笑，接过陈亦度递上来的玻璃杯，不知为何，有些不安。
他太久没谈过恋爱，根本不知如何面对爱人，他怕自己再重蹈覆辙，葬送了一段爱情。
凌远抬头瞧了一眼陈亦度，异常严肃的说“你该先把衣服穿上。”
“奥……”
陈亦度挠挠头，转身进屋从地上拾起衣物，一件件穿戴整齐，出门一看，凌远已经给他们做好了早餐。
陈亦度将手机放在桌上，坐在凌远对面，拿起刚榨的橙汁一饮而尽，笑着调侃说“真幸运找个了会做饭的老婆。”
“你说什么？”凌远挑眉瞪了一眼陈亦度，后者立刻禁了声，打着哈哈说凌远贤惠多才。
陈亦度坚持要送凌远去医院，而凌远也实在没力气和他争，只得乖乖坐上了他的保时捷副驾驶座，裹着一件外套歪头休息，有一搭没一搭的应着陈亦度的唠叨，一直到医院门口才消停。
陈亦度之所以这么细细絮叨，也无法是因为下楼开车时收到了赵启平的挑衅短信，说林念初提前回国了。
作为一个久经情场的老手，陈总从来不怕前任的叨扰，但他这次却没了底，他拿不准凌远的态度，也理所当然，没了自信，毕竟自己即将面对的，是陪伴凌远度过大半岁月的前妻。
陈亦度狠下心来在医院大门口给了凌远一个吻，恰巧被路过的赵启平瞧见，可真是要戳瞎了他的眼，将车停在路边，摇下车窗指着陈亦度的鼻梁骂道“你要不要脸啊！有没有考虑过别人的感受？！一大早群发照片秀恩爱就算了，现在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吃我师哥豆腐！！我都没这么对谭宗明呢！！你这个不要脸的白眼狼！妄我发信息提前通知你做准备，尽会给我添堵！”
赵启平横了陈亦度一眼，打死了方向盘一溜烟滑进了医院地下停车场。
凌远看着赵启平那辆新车的尾灯，心中一惊，掉头问陈亦度“他通知你什么了？”
“额……”陈亦度没想到凌远这么会抓重点，心中暗骂赵启平是故意挑事。
“小赵能告诉你什么？”
“他……告诉我，你前妻提前回国了。”
凌远陷入了沉默，望着一脸苦恼的陈亦度，不知该如何处理，只好将他重新拉回车里，拉着他的手说“你不要在意念初，她这次回来真的只是为了帮老师完成遗愿，我和她之间已经没有可能了。”
“！”陈亦度惊讶的抬头望着凌远，激动的说不出话来，眼前的人是那样睿智，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担忧，而且还体贴的安抚自己，真是从没体验过这种待遇啊！
陈亦度拽着凌远的领带，将他拉近自己，目不转睛盯着他的那双桃花眼，发誓一般念叨了一句“天王老子来了也甭想从我这把你抢走！”
凌远忍不住大笑出声，摸了摸眼角的泪花，开门下了车，进医院大门的时候还不忘挥手招呼陈亦度快些离开。
陈亦度目送凌远的背影消失在医院电梯口，转身开车离开，径直回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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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远缓步走到院长办公室后，不出意外的遇上了等候多时的前妻，不知为何，他现在的内心极其平静，就算林念初一连三次说自己后悔离婚，他也没有做出任何激动的反应，就连他自己，也觉得很神奇。
林念初看见凌远较在美国那是清瘦了不少，心疼不已，上前搂着他，眼角泛泪，哭哭啼啼的道歉说“对不起，以前是我太任性，什么事都让你一个人承担，以后我陪你好吗？就像从前在学校，我再也不要离开你了，凌远，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凌远不自觉拧起眉头，忍不住用手去轻拍林念初的背，柔声安抚说“都过去了。”
这话说的是那么冷漠，听在林念初耳朵里就如同钢针穿心，冰凉而刺骨。
林念初是个要强的女人，她迅速稳定了情绪，送开了绕凌远腰间的手，拭去眼泪，坚定的望着凌远说“我会帮你的，为了老师。”
凌远露出浅笑，应了一声“为了老师。”
林念初拿着外套和手提包离开了院长办公室，临走时对凌远说“如果你找到了真爱，我会祝福你，但如果你再次受伤，记得回来找我。”
凌远望着紧闭的门扉，上扬的嘴角渐渐没了弧度，他有些笑不出来。
凌远刚坐下没多久，韦天舒就找了过来，推门就是一副八卦嘴脸，说“怎样？念初是不是要和你复婚？”
“你可真八卦……”
“我这是在关心你！不识好人心！”
“那劳烦你离我远点，让我清静几秒成吗？”
“凌远你可真无趣，我都给你打听过了，念初现在没男友，从美国回来都是为了你，你就不能软和一点和她好好谈谈么？也许你们能重修就好呢！？死灰不燃也不是不可能啊！哈哈哈哈”
“……就你八婆。”
自从凌远推行了改革，已经很久没和韦天舒这么轻松交谈了，他笑着递给韦天舒一个合同，说“我知道你也希望医院好，所以我准备推荐你去杏林分院当院长，也算是让你展示才华了。”
“？！你这是要赶我走？”韦天舒怒视凌远。
凌远没想到对方会是个这种反应，愣了片刻解释说“我是希望你去那边好好发展，顺便管理好分院，怎么就说我赶你啦？”
“你把我发配出去，那你不就要一个人承受院里的重担了吗？！”
“……”凌远心中一惊，哑然无语。
“凌远，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你要知道，咱们是朋友，朋友就该同患难，而且现在医院里这么乱，我怎么放心留你一个人在这！”
“三牛，我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
“是朋友的话，什么都别说！我做这些可不是为了凌院长的一句谢谢！！”
“好！！”
凌远欣慰的收起合同，攥紧了手里的钢笔，好不容易才忍着没有流泪。
韦天舒走后，凌远迎来了今天的第三个客人，赵启平。
赵启平进门之后也不矫情，直接把手机摊给凌远看，打起了小报告说“师哥你看！陈亦度群发你俩的床照！”
凌远听了“床照”二字，差点把刚喝到嘴里的茶喷出来，尴尬的擦了擦嘴角水渍，心跳加速，从赵启平手里夺过手机一看，发现只是大头照，不禁松了一口气，强装镇定的将手机反扣在桌上，咳嗽了两声对赵启平说“给我删了，别乱传！！”
“嗳～我知道我知道。”赵启平讨好的收起手机，删照片的时候顺口说了一句“陈亦度还给宗明发了一张呢，回头我也让他删了，师哥你得小心了，陈亦度心机重的很呐！”
“什么！？？！他还给别人发了？！”
“对啊，群发。”
“……”
凌远气的想骂娘，他敢发誓，这是他有生以来遇见过最无耻的一件事，睡了自己还要昭告天下。
凌远不顾赵启平的存在，拿起手机拨通了陈亦度的电话。
正在给员工开早会的陈总瞄见手机来电，兴奋的滑开屏幕，当着所有员工的面叫了凌远一声“宝贝儿。”刚准备腻歪，却被凌远截了话，恨恨教训了一通，瞬间犯了怂，当着所有员工的面哀求说“别别别我再也不敢了！你不能不让我去你家啊！！喂？喂喂喂？！你听我解释啊！我不是有意的！啊啊啊啊！！”
凌远挂下电话的那瞬间，赵启平还能清晰听见陈亦度的哀嚎，忍不住偷笑了一声，掉头溜出了院长办公室。
凌远放下手机，没注意赵启平已经离开，揉着眉头舒缓心情，可不等他稍作休息，手机已经开始不断响起振铃，不用看都知道是陈亦度的连环CALL。
凌远见过手机调了静音，准备给陈亦度一个教训，可没想到十几个电话没接，之后就没了动静，凌远以为手机坏了，过了五分钟还是没有电话，刚准备拿起来查看，就听见门口有人敲门，没等他叫请进，大门已经被猛地推开，来人竟然是陈亦度，而且手里还捧着一大束红色玫瑰花。
凌远此刻的心情，是想死的。
陈亦度就这么敞着门，抱着花进来给凌远道歉，也许他是坦荡的惯了，自带发光体的那种，一路上吸引了不少小护士尾随，而现在，她们正扒在院长室门外交头接耳，猜测陈亦度和凌远的关系。
凌远忽而觉得头疼，望着眼前一片鲜红，眉头拧得能打结，他抬手指着办公室的门说“先把门关上！！”
陈亦度一愣，回头看了看门，奥了一声，快步上前准备关门，不料被赶来的凌欢拉住，死活不让他和凌远独处，气势汹汹的问“你要对我哥干什么！！不准关门！”
“你哥？谁啊？”
“凌远！！”
凌欢气红了脸瞪着陈亦度，完全搞不清这个男人到底打的什么注意，不时探头向屋内张望，发现凌远捂着头很痛苦的模样，更是生气，抬脚踹了陈亦度一下，准备挤进办公室。
陈亦度果断的将小姑娘推出门，还不忘用标准的商业化微笑说“妹妹，我和你哥有事谈，你乖乖在外面等着啊～回头哥哥给你买包！”
“什么！？？”凌欢一脸的懵逼，被陈亦度推出去的时候差点跌倒，目瞪口呆的望着这个不要脸的陌生男人关上了门。
凌欢站起身，不顾护士长的阻难，猛敲凌远的办公室门，大喊道“你给我出来！竟然喊我妹妹？谁是你妹妹啊！你到底要对我哥干什么！！我要报警啦！”
凌远苦着脸望着得意洋洋的陈亦度，哼笑一声“这就开始认妹妹了？”
“你妹妹你就算是我妹妹吗？！”
“脸皮真厚……说吧，这花算什么？”
“道歉啊！”
“你当我是女人啊？送花道歉！”
“不，这只能代表我的心，如果你想要道歉，今晚去我家，保准让你满意！”
“我实在搞不懂你们这些人的脑子到底在想什么……”凌远嫌弃的将桌上的玫瑰花推远些，一脸嫌弃。
“想你呗，你不知道，刚刚我可是推了早会给你买花的！”
“那又怎样？”
“那你就得原谅我呀！你没看见握多么真诚吗？！”
趁着说话的间隙，陈亦度已经走到凌远跟前，一屁股坐在他的办公桌上，撑着臂膀，弯下身子准备吻他，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陈亦度正准备无视，却听见那女人声音极其有威慑的说“里面的先生！！请先把门打开！再不开门我就叫保安了。”
陈亦度皱眉，起身刚准备去开门，没想到被凌远拉住另外，一个踉跄压在了办公桌上，好嘛，被凌远强吻了。
陈亦度舔了舔嘴唇正要索求下一个吻，没料到凌远露出一个恶意的微笑，整理了外套，单手拿起陈亦度送来的玫瑰花，踱步到门前，将手放在门把上，转头对一脸莫名的陈亦度说“礼尚往来。”
门被打开后，出乎所有人的预想，凌远微笑着将大束的玫瑰花递给林念初，眯着眼睛说“欢迎你来六院任职。”
林念初面对如此温柔浪漫的凌远，一时竟有些无措，在众人的欢呼中接下了玫瑰花，面颊泛了红色。
凌远转头挑眉瞧了一眼陈亦度，果不其然，那人已经气的冒烟，脸色发青，嘴角抽搐，戴着一张笑脸面具望着凌远，心里默默给他记了这笔帐。
凌远向众人解释说陈亦度是个送花的快递，更是气的他跳脚，挂了下午所有的号，闯进赵启平的骨科办公室，关上门大骂凌远坏心眼，爱记仇。
不知为何，陈亦度骂来骂去变成了炫耀，听得赵启平青筋直跳，随手开了个病历给他，让他去哪些治神经的药。
“你这什么意思？我没病！”
“你没病到我这来炫妻？！你当我不知道师哥多优秀是吧？！我认识他的时间比你多好几倍！”
“那你怎么不告诉我他心眼那么小？不就是个照片吗？！至于这么激动吗？你不知道他，他刚刚说我是个快递！还把我买给他的花送给他前妻！”
“哈哈哈哈哈哈你活该！谁让你群发来着！”
“你不告诉他，他会知道！？”
“喲，怪我咯～？”
赵启平摊开手，无所谓的冷笑一声，他可不就是故意让凌远知道的吗，要不是这个照片，他也不至于一大早和谭宗明闹矛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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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赵启平正舒坦的躺在谭总的床上，没成想一个短信铃声打破了平静，他睡眼朦胧的打开手机一瞧，吓得差点掉下床，赶忙拿着手机去给谭宗明看，开玩笑说“陈亦度还真有本事，这么快就把师哥追到手了～佩服佩服。”
“什么？”谭宗明裹着浴巾从卫生间走出来，接过赵启平的手机一瞧，不自觉皱起了眉头。
这进展，有点太快了。
赵启平没有注意到谭宗明的表情，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倒了两杯，递给谭宗明，自己则穿着四角裤，坐在床边喝上一口，笑着抬手说“来，庆祝师哥找到新对象～”
谭宗明没有和他碰杯，反而沉着脸将就被放在茶几上，从沙发上的外套里拿出手机，果不其然，他也收到了一模一样的照片，不等赵启平说话，他已经拨通了老严的号码，语气冰冷的说“帮我查一个人，叫陈亦度，所有关于他的资料我都要，私生活也要，越详细越好。”
赵启平一听，有些不安，放下高举的就哦呗试探性的问“你查他做什么？”
“你不用管……”
“为什么我不能管？你莫名其妙查凌远男朋友做什么？他的事你管的也太多了吧！杏林分院就算了，现在还管他私生活？！这算什么？”赵启平越说越生气，索性站起身走到谭宗明跟前俯视他，准备逼问个所以然来。
“我有我的道理，你只要做好自己的工作就行，不用管我查谁。”这是谭宗明第一次如此疏离的撇开赵启平，也真的惹火了对方。
“那你就管个够吧！！”
赵启平拿起外套和裤子，摔门而出。
等到赵启平的脚步声走远后，谭宗明继续拿起手机，对老严说“陈亦度之前在国外生活，查起来毕竟麻烦，你尽量找吧。”
“你不用和赵医生解释解释？”老严通过话筒听见了赵启平的话，有些担心谭宗明。
“不用，到时候他会理解的。”
“如果不能理解呢？毕竟这也确实很难解释啊……”
“不理解就不理解吧，我答应了老院长要护着凌远，总不能失信于一个已逝之人吧。”
“可你也不用去管他的私生活吧？”
“我也是没办法……他的前妻为了他回国就职，如果这时候陈亦度还是一副游戏人间的态度，我怎么也不能任凭他毁了凌远吧…”
“这也很难说，你看赵医生，不就为了你改了不少吗？”
“这不一样……陈亦度和启平…不一样。”
“好吧好吧，我去帮你查就是了。”
“嗯，谢啦。”
“你可真是够了，和我说什么谢谢啊！”
谭宗明挂了电话，仰头望着精美的天花板，闭上眼在心里默默念叨“赵启平和他不一样。”
赵启平由于走的慌忙，随意开了一辆车，一路上速度极快，差点就被交警抓了，二十几分钟就从别墅到了医院，刚到门前就看见陈亦度和凌远在秀恩爱，也不知是生谁的气，就这么话里藏刀丢了一句调侃的话。之后又因为谭宗明迟迟不联系自己，气不打一处来，拿着照片去找了凌远，有意无意丢下一句话让凌远迁怒了陈亦度。
赵启平看着此刻陈亦度占着自己的门诊诉苦的样子，不禁后悔自己多事，拿出手机一瞧，发现有一条短信，顿时来了精神，是谭宗明发过来的。
短信上是给赵启平的解释，说对凌远只是出于关心，以后不会再多管了，还让赵启平约凌远和陈亦度周末去别墅吃烧烤。
赵启平没看眼笑的踢了坐在椅子上生闷气的陈亦度说“喂！别闹了，周末我请你和师哥吃烧烤！”
陈亦度机灵的瞟了一眼赵启平，不领情的说了一句“哼，还不就是谭总请客！”
“爱去不去！当心我去请林念初！”
“唉唉唉！！谁说不去了！不准请凌远前妻啊！”
陈亦度紧张的从椅子上站起身，再三叮嘱赵启平不要请林念初，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才挎着长腿走出办公室。
门外路过的王医生瞅了一眼陈亦度利落的动作，好奇的问赵启平“那人走的这么顺当，是来骨科看什么病的？？”
“鬼知道他有什么毛病！”
赵启平扬起嘴角，笑着将手机放回口袋，让护士给他叫下一个病人进来就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