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光【二十七】

自从越氏拉拢了谢玉之后变得更有底气,明着想给祁王使绊子,后宫祁王不常来,他便想接着年宴做文章,但谢玉觉得不妥,年宴上耳目众多不便下手,遂让越嫔放弃了那个念头,但她始终觉得心有不甘,认准了林乐遥的事是祁王一手策划来坑害她,所以叮嘱了谢玉想个办法打压一下祁王。

谢玉老谋深算,他早已计划了应对之测,而且刚巧卓鼎风也在金陵,人手上也很充足,私下里他让卓鼎风带人在大年夜那日伏击内监,挑战皇威,打压了蒙挚,又可以嫁祸祁王,最好的结果就是诱使梁帝撤了蒙挚禁军统领之职,疑心祁王有夺位之嫌。

卓鼎风现如今已入局太深,对于谢玉的花言巧语已深信不疑,满口答应当夜行刺之事,他本不愿带儿子同去,但卓青遥偷听了父亲和谢玉的对话,心中不安,飞鸽传书于蔺晨求救,蔺晨惊讶之余不禁佩服起谢玉,夸他有勇有谋有胆识,只是用错了地方,那便怪不得自己下手狠了。


蔺晨的加急信不过一日便到了,卓青遥展开信后吓出一身冷汗没想到筹谋的这样细,这样远。一旁的谢绮也不停的感叹信中计策之狠,随后安抚卓青遥道“青哥,没事儿,就算我不再是宁国侯府的大小姐了,但我还是你的妻子,我一样很幸福!你无需顾及我,现在最重要的是保住天泉山庄,不能让父亲再错下去了。”

卓青遥拥着谢绮,点头答应,第二日,他便主动找了卓鼎风要求参与年夜刺杀一事,卓鼎风以为儿子终于想通了,便一口答应,毕竟卓青遥的功夫他还说有信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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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夜那日,宫殿之上张灯结彩,歌舞升平,皇亲贵胄坐无虚席,太皇太后一反常态的坐在正位,梁帝恭敬的伴在左侧,言皇后也在身旁伺候,御医守在后殿虽是听候召唤,这场年宴上太皇太后红光满面过的笑意连连,一个个皇孙上前道贺行礼,言郁津还俏皮的凑近了讨要红包,惹的太皇太后甚是高兴。但终归年事已高,太皇太后刚受了皇孙的礼后就有些犯困,皇后及时招了宫人,陪着太皇太后先回去了,梁帝忧心太皇太后身体,便一口答应,还派了蒙挚亲自护送。

待太皇太后离席后,梁帝坐上正位,笑容满面的举杯庆贺新年,挑了歌舞节目,开始边磕果子边下年菜,十二道菜发完后,梁帝忽而瞟见萧景琰形单影只,心里又开始打起小算盘,给不远处的静妃丢了个眼色之后对萧景琰说“景琰呐,朕之前给你挑的人你可有中意呀!?你要是看上哪家的了,朕给你做主,趁着今天热闹,给你指婚也可以喲~”

萧景琰一惊,瞪大了双眼心中泛起嘀咕,这莫名其妙的怎么又扯上纳妃的事了呢?还能不能好好过年啊!过年催婚难道是传统吗?!!!


梁帝心情高兴,此刻看见什么表情都往好的去想,笑着以为萧景琰不好意思了,招呼了高湛假了一道年菜赏给中书令府上,大殿上的众人都是机灵鬼,一听梁帝这般安排,心中有数,怕是已经定了柳橙之女为靖王妃了。那些还准备为自家女儿侄女争取一下的人只得唉声叹气的给自己再灌了一杯酒水。

萧景琰望着静贵妃直皱眉,眼神里满是哀怨,就差直接说“儿臣心里苦!儿臣不愿意啊!我有心上人了。”



静贵妃也不去瞧他,一副看不见的样子,举起酒杯笑盈盈的給梁帝敬酒,梁帝以为自己做对了,喝的特别开心,还不忘给静贵妃挑眉炫耀自己聪明。


这般眉目传情望在众人眼里,鸡皮疙瘩掉了一地,什么时候见过这般俏皮的梁帝啊,有些不忍直视的直接埋头吃东西了,还有些看戏不嫌事大的还偷偷观察了同席越氏的苦瓜脸色,当然,这般胆识也只有言家小少爷了,言候望着歌舞迟中目不斜视,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像是外界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



静贵妃敬酒后忽而转向祁王,面带笑意的说“看看这祁王妃的肚子也该八个月了吧,到时生出来可一定要让我瞧瞧,肯定是个白白胖胖的漂亮娃娃~”

听静贵妃一说,梁帝的视线也落在了祁王身旁面带娇羞的王妃肚子上,顿时大喜,拍着大腿朗声笑道“对对对我怎么把你给忘了!幸好今日提起,你这怀孕不容易,想要什么赏赐只管说!父皇都答应!要的景禹赶欺负你我第一个饶不了他!待会我就指个老太医给你带回府上,好好调理调理,到时保准顺利诞下个小子来!哈哈哈哈”


祁王面露尴尬,不知如何应对,又怕自己说错了话见罪圣上,一时有些局促,静贵妃有意将梁帝关注的重点引至祁王,所以便主动给他解围道“哎呀,陛下可真是想孙子想的很呀!臣妾倒觉得要是个女娃娃也很好呢,你看景琰被养的这般粗枝大叶不修边幅的,要是当初是个女娃,我定不会容忍他这般随意发展!”


萧景琰彻底又懵了一次,怎么就又回到我身上了呢?!!能不能好好让我吃个饭呐!!母妃你这是故意的吧!



梁帝眯起眼睛上上下下打量了几遍萧景琰,瞥着嘴竟连连点头“对对对,要是个女娃肯定不能这般养!景禹啊,父皇告诉你啊,养孩子是一门学问,你以后可不能放任不管啊!男孩子也要管!女孩子更要教好懂吗?!要是生了个女孩子,父皇要第一个瞧瞧!养了这么多儿子朕也快腻了,你们快生个女孩儿给朕高兴高兴~”


萧景琰彻底无语了,搞半天自己就是个反面教材啊!!



祁王乐得接收梁帝好意,也感激静贵妃巧言化解自己的尴尬,起身给二人敬酒,笑道“父皇母妃抬爱,儿臣和正妃的第一个孩子景禹必定用心,无论男女,儿臣都喜欢,到时定好好教导!!”


梁帝听了不住点头,静贵妃掩着嘴咯咯笑,越嫔气的咬牙切齿,席下众人唏嘘一片,佩服祁王贤明,又惊叹静贵妃能言善辩稳握圣心,私下再不敢对那女人小瞧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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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宴散后,静贵妃便搀扶着醉醺醺的梁帝回了养居殿,照顾妥当之后才离开,高湛有意相送却被婉拒了,一路上静贵妃走得的慢,心中一遍一遍回忆着刚刚梁帝醉后的胡话,直觉告诉他其中必有蹊跷,准备回宫想办法告知蔺晨,不知不觉,已到芷罗宫。

萧景琰护送祁王一行回了府,又调转马头回了靖王府,衣衫未脱便倒在床上直揉太阳穴,今日他确实喝多了,一时因为自己被开刷了不下三次,心中郁结,二是因为梁帝乱点鸳鸯闹得心烦,三是想起了蔺晨,甚是思恋。

正当他想着那人的时候,窗外扑通扑通的落下一只白鸽,萧景琰迅速起身上前逮住它,轻轻安抚之后取了那鸽子脚上的竹筒,那是萧景琰日思夜想的人,激动的竟有些手抖,展开卷曲的纸条后,萧景琰笑了,眼里满是柔光。

【君可知,相思苦,酒买醉?夜露重,勿贪杯。】

寥寥几字却叫萧景琰欣喜若狂,倒在床上埋着脸傻笑,那夜他睡得香甜,整整齐齐叠了蔺晨的信压在枕下,像是这样做就能在梦里遇见他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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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列战英就不顾礼节的狂敲萧景琰的房门,一夜的香梦都被突如其来的声响给打散了,萧景琰气急败坏的大吼“你做什么!??!就不能等我把梦做完吗?!你这拜年也太早了吧!!”

列战英不等萧景琰把火发完,就焦急的开始解释“不是拜年啊!殿下!昨夜宫墙那出事啦!!”


“昨夜?出了什么事!”萧景琰一听,心中不安,套了外衣开门让列战英进门细说。

“昨夜皇上派出去发年菜的内监有一个没回来,今早发现死在了宫墙那,还有一对禁军也死了,不知是何人所为,一个都没留活口啊!!”


“什么?!!!竟然有人如此丧尽天良!还敢在年夜动手杀人?还杀禁军和内监??你没搞错吧!”萧景琰张大了嘴边不敢置信的望着列战英。后者一脸认真的点头如捣蒜“错不了,今早皇上就把蒙挚叫去训了一顿,仗择二十呢!还限期三十天破案,不然就重罚!”


萧景琰失神一般坐在椅子上,百思不得其解,他不明白为何会有人赶在皇城之下行凶,这简直是直接挑战皇权啊,被查出来可是要诛九族的,是不是有病啊!




列战英担忧的望着萧景琰“殿下,蒙大统领被问责,您要不要去求求情?他当年在赤焰……也算是与我们靖王府有往来啊!”


萧景琰叹了口气,他又何尝不想帮蒙挚,但如今他在金陵根本不敢太出挑,一个不小心就会打乱静贵妃和蔺晨的计划,哪一个他都得罪不起啊……最后没法子,萧景琰起身洗漱穿了衣进宫找了母妃,先问了安,又被叮嘱了几句,才心事重重的去了养居殿。






刚到门前,就听见殿内有争执声,高湛在从门里出来,摇着头让萧景琰稍后,祁王正和陛下在为年夜杀内监一事争执不下。

萧景琰不解,悄悄问怎么回事,高湛心知他向来不涉朝堂,便没了太多顾虑,直言道梁帝欲派悬镜司夏江调查此事,但祁王说夏江做事极端不适合此事,希望改派夏冬调查,最后谁也不退让就吵了起来。

萧景琰此时已知夏冬为蔺晨所用,对于祁王的定夺颇为满意,但碍于高湛在前,不宜表露喜厌,装的一脸茫然的问“那两人不都是悬镜司的吗?谁调查不都一样?何必为这般小事伤和气??”

高湛心道这七皇子真是天真善良,叹了气没有回话。


不多时,殿内传来砸杯子的声响,高湛连忙开门,只见祁王气冲冲的走了出来,估计没看见一旁的萧景琰,直接就往宫外去了。

萧景琰第一次碰见皇长兄和梁帝争执的场面,吓傻了眼,没想到温润谦和的人生气气来这么凶,站在门外不敢进去。





高湛安抚了梁帝几句,收拾了地上的碎片,叫了萧景琰进殿,萧景琰行了礼,抬头就看见父皇眉头深锁眼圈发红,怕是气的不轻,便鼓起勇气开口道“父皇,您别怪皇长兄,他只是想给你分忧,没有恶意,您要是生气,我回头去教训一下他吧?”所为近朱者赤,萧景琰和蔺晨待久了,耳濡目染的也学会了口舌上的小计量,说出的话也避重就轻,悄无身息的偷换了概念,把人绕进自己的节奏里。


果不其然,梁帝一听萧景琰这番大胆发言,顿时笑了 “唉!?景琰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大了?敢去教训你兄长啦!?”

萧景琰有些无措,尴尬的说“这有什么,就当兄弟之间打闹呗,小时候我还拽过他头发呢……”

梁帝大笑,直夸萧景琰胆大“你可真能耐啊!哈哈哈哈”






萧景琰照着母妃教的,说了些不疼不痒的家常闲话,逗的梁帝开怀大笑,一时竟忘了刚刚对萧景禹的猜忌。

最后萧景琰要离开时,梁帝突然叫住了他“景琰,你说,夏江和夏冬谁比较适合查内监被杀一案?”这句话是试探,也确实是梁帝在寻求他的意见。


萧景琰不露生色,正了脊背倒“不都是悬镜司吗?有何区别?”


梁帝本觉得萧景琰不懂朝政,但转念一想,此话却道出重点来,都是悬镜司,那为何要区分开呢,说到底,悬镜司存在的目的不就是帮着皇帝破悬案吗?谁查的不都一样。



梁帝正在脑子里权衡利弊,萧景琰以为自己说的话没什么用,又补了一句“儿臣觉得夏首尊虽然做事果决心思细腻,但那也是几十年的经验累积出来的呀,夏冬还年轻确实需要历练,父皇你要是觉得此案严重的话……何不让他两人一起……”萧景琰话还没说完,梁帝眸子一亮,拍了大腿腾的站了起来,这可把萧景琰吓了一条,愣是吧后面的半句话给咽了下去。


梁帝眼里闪着精光望着萧景琰,笑容满面的说“景琰啊!你虽然不在朝堂,但有些话还是很有道理的呀!真是不错不错!!”

萧景琰茫然不知措,结结巴巴的问“我…我说什么了?”

梁帝瞧着萧景琰一脸懵懂,笑意更浓了,他速来知道这个儿子耿直,偶尔也很冲,惹的自己不高兴不说还不肯低头道歉,但就是那份不含丝毫阴暗的真心,让身处高位看尽世态炎凉的梁帝分外欣赏。

萧景琰出了养居殿后,莫名得了一堆赏赐,还被梁帝吩咐跑了躺大统领府,亲自给蒙挚送了上好的伤药,传口谕让蒙挚痊愈后与夏冬一同调查内监被杀一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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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琰做完梁帝吩咐的差事后回了靖王府又偷偷换了便装从后门溜出,去了晏大夫的药铺,想着蔺晨说不定能帮帮蒙挚破案。

不料刚被牧原从侧门引入内院,就看见了同样变装而至的夏冬,两人相互点头示意,一起坐在在晏大夫对面,晏大夫很是不满两人一同来此,怕引起眼线注意,但人已坐定总不能赶出去吧。无奈,晏大夫给两人一人一封简函,坐在那等两人看完。

夏冬的纸上只有七字: 天泉山庄,卓鼎风。

萧景琰的纸上,寥寥三字: 别添乱。


萧景琰愁着一张脸瞪着晏大夫,叫苦不迭,又不好当面发作,气哼哼的甩着膀子走人了,夏冬一脸的茫然,但瞄见萧景琰的纸后,笑的发颤,直夸蔺晨有手段,把倔牛一样的靖王管的死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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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后不久,南楚使团便进了金陵,名义上是洽谈下半年送公主和亲一事,但宇文宣却带了一女眷同行,更是找了机会让她和萧景睿比试,意欲何为,谁都猜不出来。

四月上旬便是萧景睿的整二十生辰,笠阳公主早早就开始准备了,还邀了天泉山庄留下一同庆贺,顺便留了女儿在身边生产,其他邀请的人均由着萧景睿这个寿星安排。

萧景睿第一个请的肯定是尚未离开金陵的言郁津言大公子,奈何言公子多作怪,央这萧景睿去请妙音房的宫羽姑娘到场助兴,没法子拗不过那小祖宗,只得鼓起勇气开了口,没想到宫羽一口答应,只求拂一拂笠阳公主的藏琴,不等萧景睿开口,言郁津就抢先代为答应了,还提议当日亲自接送。

萧景睿乃是习武之人,大梁之中第一高手无非蒙挚,恭恭敬敬的递了请帖求赏脸,蒙挚爽快的答应了,却尴尬的说送不得太贵的礼物莫见怪,萧景睿忙摆手,说蒙统领赏光已是知足。

夏冬得了蔺晨密信,查出天泉山庄和谢玉的关系后,故意逮住睿言二人问为何不邀自己,言郁津诧异,忙解释说怕她公务繁忙没时间,夏冬一个眼刀就吓得他腿软,躲在萧景睿身后救撑腰,萧景睿识趣的开口相邀,笑着化解了言郁津的灾祸。


翌日,睿言二人在金陵街道上闲逛,遇见高头大马巡视周遭的靖王,上前打了招呼后,萧景琰下马与他俩攀谈,得知萧景睿生日便提前祝贺,言郁津左顾右盼后逮着萧景琰身后的列战英就问“唉!列将军,之前和你们常一起的那位蔺公子呢?怎么这次回金陵都没见他?他之前还和我说阳春三月会到金陵赏花呢!我这特意回来了怎么也不等等我啊!妙音房的宫羽姑娘和红袖招的那位可都眼巴巴盼着他呢!!”

萧景琰一听言郁津的话忽而想起之前蔺晨在金陵时,与他甚是投机,喝酒听曲玩的不亦乐乎,更过分的是言郁津还经常拉蔺晨去逛螺市街!丢下自己都你瞧一眼的!简直可恨。

萧景琰压下心里翻涌的怒气,平淡的回复言郁津说“蔺晨家里有事,从年前就没到金陵来,可惜你只能自己赏花了。”

言郁津奥了一声,转念一想,这靖王知道的还真细,人家家里有事你也知道呀?有蹊跷!



萧景睿瞧着两人都各自陷入内心世界无可自拔,干巴巴的试着挑个话题缓解气氛“过几日便是我生日了,不知靖王殿下愿不愿意赏脸一絮?”

萧景琰啊了一声,缓了神望着萧景睿,以为自己听错了。萧景睿重新相邀,萧景琰想起蔺晨的信来就有些赌气,一口答应了萧景睿的胜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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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你们忘了飞流,那是因为他欢脱的四处撒野乱窜来的,身边没了蔺晨的管束,更是无法无天,宫墙都拦不住他,夜里悄悄的就能溜进芷罗宫,给静贵妃带些难找的药材,还能换来好些新糕点,白天里不是去靖王的练武场虐那些将领就是去晏大夫那找牧原玩,两个孩子在琅琊阁的时候就很投机,常常玩的忘了时辰,拖到午夜,最后挨了蔺晨的骂。

萧景琰巡视回府后,发现飞流坐在台阶上玩木偶,旁边放着两食盒的点心,一看就是芷罗宫送来的,萧景琰走上前去不在意的坐在台阶上和飞流聊天,聊着聊着飞流就有些晃神,委屈的说想蔺晨了,想回琅琊阁。萧景琰不懂,他明明虽是都可以走,为何不回去?

飞流瞪着萧景琰,毫不留情委屈的对他喊“晨哥哥,保护你!”

萧景琰顿时觉得心里暖洋洋的,浑身血脉发烫,烧的脸通红,他没想到蔺晨为他做了这么多,这样的情谊自己怎能不珍惜。


萧景琰有些后悔刚刚赌气答应萧景睿的事,生怕给蔺晨的计划添了乱,当即带着飞流去了晏大夫处,说明来意后,晏大夫捋了捋山羊胡,摆摆手说不妨事,还提议萧景琰带着飞流一同赴宴,还让列战英带兵守在宁国候府前。

萧景琰心有怀疑,但晏大夫直言那是蔺晨的安排,他便应声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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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睿生日当天,笠阳起了个大早,吩咐了谢弼检查宴会吃食,自己则去指挥了下人摆弄装饰花卉。寿星也换了新衣在弟弟面前显摆,气的他直跺脚,非要分一半的礼单。

言郁津今日也异常亢奋,一大早就收拾好去了妙音房接宫羽,一路上有说有笑,把萧景睿的糗事抖了个遍,到了宁国候府,宫羽瞧着萧景睿不时偷笑,闹得他很是不好意思。

蒙挚到时谢玉出门相迎,礼貌的介绍了亲家卓鼎风给蒙挚认识,之后向宴会大厅走去,途中遇见从内院入府的夏冬,谢玉竟没反应过来,责骂了谢弼不通知他接客,这倒让夏冬找到了镢头,反呛谢玉不识她是女客。

谢玉难掩尴尬,忙笑着摆手致歉,招呼着众人入了席,这般场景倒是像足了亲朋好友见的含蓄调侃。

萧景琰来的迟些,因为他要给列战英吩咐任务,还要给飞流准备衣裳,一时有些手忙脚乱,还好晏大夫指了牧原过来帮忙,不然这给飞流换新衣的任务,怕是要耗费上萧景琰大半天的时间了。

萧景琰被引入府门后,谢玉很是震惊,他没想到萧景睿会请得动靖王,这萧景琰现如今手握重兵,母亲又在后宫那样得宠,又得了梁帝青睐亲自给他选妃,想攀附的人比比皆是他却从没正眼瞧过一个,也从不和官员来往,节礼什么的只收亲友,更别谈去哪个府邸赴宴了,就连梁帝设的宴,他都敢推呢,怎么就被萧景睿给请来了呢?

好奇归好奇,作为一府之主的谢玉还是笑脸相迎,给靖王行了礼,只道稀客贵客,让萧景睿好生招待着。

飞流不喜宴席也不喜陌生人,一进门就蹿了个没影,萧景琰出府前听了牧原给飞流交待的差事,便没有阻拦,面不改色的随谢玉入了大厅。





萧景琰此次身着变装,但难掩军中风范,让再次与之相见的卓青遥刮目相看,欣然相谈,谢绮也好奇的上前打量萧景琰,她虽女子,但自从嫁了卓青遥,大家闺秀的架子着实少了很多,丝毫不在意礼节规矩,搂着夫君的胳膊就夸萧景琰穿衣好看。可把一旁的笠阳吓了够呛,她的女儿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大胆!?


蒙挚给夏冬递了个颜色,问她怎么回事,为什么萧景琰会来,夏冬耸肩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模样,无辜极了。

言郁津引着宫羽上前介绍众人,到萧景琰时,宫羽细细打量了好一阵,才弯腰行礼。

萧景琰也瞧了宫羽一圈,心里啧啧个不停,暗想他的蔺晨眼光还真好,挑的都是长的俏丽的美人,要是自己当初下手晚了一点点,指不定就有哪个美艳动人的姑娘去给蔺晨投怀送抱了呢。

言郁津此刻哪会想到萧景琰这番思虑,只以为他是见了美人慌神了,凑上前去用胳膊肘戳他的要,一副“我懂你”的欠揍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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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郁津揣这贼心去翻寿星的礼单,谢弼来催也不搭理,一个个翻去,各种各样的好东西让他恨的咬牙切齿,这礼单里还不算卓青遥送的汗血宝马呢!言郁津苦着一张脸走回大厅,谢弼眼睛尖上前就拽住言郁津袖子,说他偷藏了东西,自己要检查检查。

这两人一胡闹,到时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夏冬,蒙挚,萧景琰和卓青遥均好奇的凑上来询问发生了什么,几位女眷瞧着几个大人如孩童般跑过去凑热闹,顿时笑成了一片。谢玉和卓鼎风是见过世面的,但也难掩脸上的笑意。


谢弼坚信自己没看错,死活要检查言郁津的袖管,后者拗不过,掏出了一块上好的巴掌大的羊脂玉环和一个绛红色小瓷瓶。说是靖王送的,肯定是好东西,准备拿回去玩玩,赶过来的萧景睿一听,忙拱手对萧景琰说礼物太贵重,不能收。

萧景琰不以为意的摆摆手,说那玉环是赏赐的,自己用不上,借花献佛罢了不必推脱。一听这话言郁津不高兴了,嚷着自己七月的生日也要请靖王,礼物肯定要比萧景睿的好,这般放肆的言论,听见的人都为言郁津担心,紧张的望向萧景琰,怕他不悦,没想到萧景琰就像个宠弟弟的哥哥一般笑的爽快,笑着就答应了,还保证说挑个最好的送言郁津。

言郁津得了便宜更是开始卖乖,拿了小瓷瓶问这是什么,萧景琰说那是护心丹,之前随军在外,忽得重病,巧遇一江湖大夫,与之交好,分别时送了此物,现在自己身处金陵,并无危险,所以拿来送萧景睿,想着他喜欢行走江湖,也许用得上。当然,萧景琰不会告诉别人,这是自己编的故事,也不会告诉夏冬这护心丹是晏大夫让送的,也更不会告诉任何人,自己故事里的江湖大夫是蔺晨模样。

蒙挚一听,顿时大惊,结结巴巴的指着那小瓷瓶“靖王殿下……你…你送他护心丹啊??!还一瓶!?”

一旁的卓青遥也有些汗颜,不知这萧景琰到底有没有贵贱概念,这护心丹哪有一口气送一瓶的啊!这是要吃的萧景睿长生不老啊!??

萧景睿难掩震惊,准备抢了那小瓷瓶还给萧景琰,不想言郁津一把护在怀里,虽然他不知这护心丹的贵重,但看着平时冷静的蒙挚和卓青遥二人都大惊失色了,认定这玩意是个宝贝,就是不让萧景睿夺了去。

萧景睿无奈的伸手不知如何下手,萧景琰却大方的安抚说“没事,郁津喜欢的话下次也送你一瓶,今天是景睿生日就别和他抢了吧。”

言郁津一听可乐坏了,丢了小瓷瓶和羊脂玉给萧景睿,凑上前去就问“唉~!靖王殿下就是够意思!”

一旁的蒙挚等人已经说不出话来,这两人说话真是够让人提心吊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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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席后,再坐众人都放下了架子把酒言欢,夏冬故意找了借口挑战卓鼎风,刚过了三招便被谢玉制止了,说是有女眷在场不宜动武,夏冬只得作罢。之后宫羽献曲助兴,一曲刚终,门外就有人急匆匆的跑上前来说有人闯入府门。

谢玉大怒,正准备呵斥下人,就见南楚宇文宣三人站在大厅门前,为首的是一剑客木有的中年男子,一见卓鼎风就直接约战,原来二人是旧识,来人是南楚将军欧阳迟,特意辞官前来挑战卓鼎风,为都就是琅琊榜第四的排名。

萧景琰打量二人,心里想起在琅琊阁见过两面的玄布,不禁感叹琅琊高手榜的人才真是多啊!难怪年年都有那么多人伸长了脖子等着发榜呢,这一个小小的第四之争已经这般气势了,那第一之争得多大的场面啊!萧景琰当即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跟着蔺晨去见识见识玄布出手的场面。


谢玉碍于夏冬和蒙挚在场,准备劝阻,但卓鼎风毕竟是江湖人,不好推脱,只得应下,缠斗过程中,为了避免闹出破绽,卓鼎风自行断了腕脉,损了根本。夏冬失了机会确认,蒙挚安抚道不急。卓青遥上前搀扶,萧景睿取了护心丹递上,稳住了卓鼎风的伤势,但欧阳迟取很是恼怒,认为卓鼎风攀附了权贵,失了江湖男儿的血性,提剑相向,卓青遥拔剑抵挡,使出了飞鸟投林,叫夏冬看了个真切,心中暗喜。欧阳迟大败,却由心赞叹卓青遥后生可畏,青出于蓝而甚于蓝。

谢玉不满卓青遥露出破绽,但现在场面混乱不可轻举妄动,便未发作,催着宇文宣等人离去。岂料宇文宣不但不走,还拉着随行女子入了内厅,那女子摘了面纱,跪了笠阳,求她让萧景睿和自己回南楚,笠阳险些跌倒,萧景睿上前搀扶,瞧见那女子面容,更为惊讶。

在场众人不知为何,纷纷将目光投降宇文念,她和萧景睿,竟有七分相似,言郁津口无遮拦的嘀咕了一句“不会是兄妹吧……”

这话落在谢玉耳里,甚是不悦,死死的盯着笠阳,看她如何反应。笠阳稳住心神,怒气十足的对宇文念说“怎么?你父亲还有脸来要我儿子?!当年他弃我而去时我们就已恩断义绝,他现在还有脸来叫你认亲,可笑!你们南楚就这般轻视我大梁公主吗?!!”

萧景睿第一次瞧见母亲这般生气,但就在多年前,他知道笠阳是他亲生母亲而非养母时,就已下定决心终身护她左右,不让那负心人来伤她分毫。此刻,便是兑现承诺之时,他走上前挡在笠阳和宇文念之间,冷着脸瞧那姑娘“南楚的郡主是吧,您请回吧,我不认识你父亲,我也不会和你去什么南楚,我是大梁人,是宁国候府大公子,不是你这南楚郡主的哥哥。”

宇文念未想到萧景睿早已知晓身世,也没料到会这么直白的拒绝自己,一时不知所措,望着宇文宣一副快哭的样子。宇文宣也很惊讶萧景睿的反应,但此刻他知道再好下去也没什么用了,拉着念念就准备离开。

宇文念被拽到门前时,突然反应过了大声的哀求这笠阳“不是的!不是的!!父亲从没有抛弃过笠阳公主您!当年他是被逼的!!求求您让我带哥哥回去见他一面吧!他就快死了!求你了!!”说着说着宇文念挣脱了宇文宣的手,哭着跪在大厅门前不断求着笠阳。

笠阳公主一愣,不可置信的质问“你说什么?!!”

宇文念见笠阳开口询问,知道自己还有机会,忙不迭的说“当年南楚国内不稳,国力不及大梁,父亲做了人质,但他曾经执意为了笠阳公主您留在大梁,就连皇太后病重他都没有回去!他真的没有想过抛弃您和哥哥啊!”

笠阳难掩内心怒火,大喝道“但他最后还是走了!那难道不是抛弃吗?!”

宇文念哭声更重,哽咽道“那是因为……大梁皇帝已南楚相逼啊!!若父亲不离开大梁,不离开您,那南楚就要准备好和大梁开战啦!当时的南楚哪里敌得过强盛的大梁军队啊公主殿下,父亲真的是被逼的,他没有要离开您的意思啊!他这些年试图混进大梁,混入金陵但一直不得如愿,最后更是染上了不治之诊,现在人之将死,求您了,去见他一面吧,他真的很挂念您和哥哥啊!”

笠阳的嘴角有些抽搐,内心乱成了麻,她不敢全信,也不敢不信,当年那南楚质子确实待她真心,发誓留在大梁不归也是毒誓,但却突然被母亲告知他弃了自己,虽然当年自己怀疑过,但最终选择了相信母亲。而如今,若是当年确有隐情……那…骗了自己的,除了母亲,更应该还有他人,心里这般想了,眼睛就会不自觉的去寻,慢慢的,视线落在了谢玉身上。

那人还是一副淡然的木有,立在原地深情的望着自己,笠阳扶着萧景睿的手腕吃力站起,望着谢玉“你……是不是早就知道??”

谢玉眼睛不眨,望着一脸哀愁的笠阳,毫不避讳“是,我知道。”

笠阳怒火中烧,悬空的手掌攥紧衣摆,大声喊道“那你为何要骗我?!!!”

谢玉知晓此刻再隐瞒也没什么意思,便掏了真心直面爱人“因为我爱你,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带着孩子去等一个愿意为了国家而抛弃你的男人,他不值!”

笠阳哑然说不出片语,她何尝不知谢玉待她的好,有怎会不知谢玉对萧景睿的包容,若不是真心爱护,有怎会待他如亲子?笠阳垂着头,缓缓坐下,捏得萧景睿手臂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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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幕在众人眼里,各有各的见解。

宇文念以为说出实情就可以换取笠阳和萧景睿的接纳,但她不知谢玉比她想得更爱笠阳,那份感情,就连她自己听了,都有些动容。

言郁津更关系萧景睿一些,但他看见萧景睿护着母亲的时候就松了口气,知晓他不会背弃大梁,去那陌生的南楚,认那素未谋面的亲爹。

蒙挚和夏冬到多了些看热闹的意味,毕竟这两人在感情上从不用阴损的招数,这怕是生来头一回见了。

卓青遥护着怀有身孕的谢绮,生怕她动了胎气,但谢绮比他想的更坚毅,就算身子有些不稳但还是坚持不肯离开,这份胆魄,像透了她父亲。

欧阳迟与宇文宣并肩,瞧着一手带大的小姑娘哭的伤心,却在听到这段尘封往事后唏嘘不已,原来当年是因为宇文王爷做了这般牺牲才免了南楚大梁一战。


按理说萧景琰是在坐中最没什么关系的人,但他听见谢玉对笠阳姑姑的最后一句深情告白时,心里竟是惊的打颤,他想起蔺晨,他怕极了有人会对蔺晨说那句话。

【一个为了国家而抛弃你的人,不值得你爱。】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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